这戏剧般的变化叫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李欣儿面如土色的靠在柱子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 完了,一切都完了,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李丞相气的胡子都抖起来,反应倒是极快。 直接磕头道:“皇上恕罪,微臣管教无方,竟叫小女酿下如此大错,愿听皇上发落。” 皇上看了看李丞相,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李欣儿做出这等事来。 只按耐下心底的不舒服道:“太子一介男儿倒也没什么,只是欣儿本与元城……” “皇上。”陶元城铁青着一张脸,似乎还没接受是李欣儿去买合欢散的消息。 良久,闭上眼睛沉沉道:“即是欣儿移爱太子,元城愿意退出,祝福他二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碎了牙齿说出来的,出了这样的事,他无疑是最丢脸的那个。 “元城……”李欣儿泪眼朦胧低低的唤着。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 都怪穆清歌,若不是她,再过不久她就会是元城的新娘了。 前所未有的恨意从眼中迸发,她一定不会让穆清歌好过的。 “那我呢!”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已偏离了轨道,李妍儿再也绷不住了站出来道。 若是姐姐嫁给顾天煜,那她怎么办,她才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啊! “妍儿!”李丞相忙将李妍儿拖到身后。 “妍儿与太子八字不合,倒是欣儿与太子良缘夙缔,陶大人成人之美,欣儿不日便会嫁给太子殿下。” “爹!”李妍儿瞬间抓狂,太子妃之位是她的,皇后之位也是她的! “退下!”李丞相怒喝。 心底也止不住的苦涩,明明几个时辰以前他还是大女儿要嫁给护国公二女儿要嫁给太子一时最风光无限的人。 谁知变数来的这般猛烈,这两个女儿做的事,糊涂啊! “我不。”李妍儿期期艾艾的看向顾天煜。 却发现对方连正眼都懒得给她,心底更是难受的无以复加。 穆清歌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一丝同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不是她提前防范,只怕下场比这惨多了。 李欣儿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 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陶元城失望透顶的看一眼李欣儿,终是再也待不下去大步离开。 皇上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对着一旁噤若寒蝉的老鸨道:“将这婆子拉下去打三十大板放回相思苑。” 穆清歌本想阻拦,因为她还想让老鸨将李丞相收买她的事和盘托出呢。 不防脖颈处一痛,一句话堵在喉头。 奇怪的向后看去,顾子衿冲她再次摇头。 穆清歌有些憋屈,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半晌终于还是沉住气没有开口。 老鸨凄惨的叫喊声在殿外响起。 皇上乏了般的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再提,夜深了,大家各自回去吧。” “是。”众人行礼告退。 皇上都发话了,穆清歌也跟着转身离去不再看身后几人愤恨的眼光。 来的时候是坐的陶元城的马车,走的时候陶元城却先走了。 穆清歌叹一口气,有些无计可施。 站在长长的甬道处正忧虑自己该怎么出宫时,一道暗红的身影在不远处冷声道:“过来。” “嗯?”是顾子衿。 “本王送你一程。” “有劳王爷。”穆清歌这时不敢再矫情,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连隐坐在前边驾车,车内静的可怕,穆清歌能清楚的听见顾子衿的呼吸声。 她觉得自己毕竟蹭了人家的车,不好做出太冷淡的模样,便开口道:“王爷给我的药我已经给李欣儿吃下了。” “嗯。”声音淡漠,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 “既然如此,王爷是不是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呢?” 是的,那天为了表明自己愿意与顾子衿在同一条船上,穆清歌主动提出要帮他给李欣儿下药,条件是必须将她的解药给她。 “待梨儿的解药拿到,我自然会为你解毒。” “你骗我,你明明答应我只要我将药给李欣儿吃了就给我解药的!”穆清歌激动道。 “可如今这般变数,你觉得陶元城还会为了李欣儿换梨儿的毒药?” “那也与我无关,反正我答应的事情做到了,还请王爷也说话算数!” 情绪起伏有些大导致血气上涌,穆清歌刚说完,浑身忽然一热,身体出现一股异样的感觉。 糟糕,怎么忘记自己还中着合欢散了! 这股燥热来势汹汹让她完全把控不住,内心不断的有一个声音怂恿着自己扑向一旁的男子。 顾子衿坐的端正,忽然感觉一阵独属女儿家的芳香扑如怀中,低头时,正好对上穆清歌迷离的眸子。 截然相反的行为不难让人看出她此时是迫不得已的,顾子衿很快猜出了原由:“你也种了合欢散?!” 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碰自己,更何况还是个快嫁人的女人。 正要将她推开,只听女子用带着情欲的声音保证道:“王爷放心,民女断不会对你图谋不轨的。” “嗯?”他一个大男人,还怕她图谋不轨不成。 淡淡的女儿香不停的从鼻尖涌入,顾子衿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对眼前女子的亲近产生反感。 “民女现在已经无力,还望王爷大发慈悲将民女移到池塘处。” 女子的声音是极力忍耐的,顾子衿默了默,忽然一把将她抱起从马车飞身而下。 月色如水,有清冷的梅花香缭绕左右,穆清歌贴在他的胸口,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扑通,扑通。 那样有力,叫她忍不住红了脸,这亦是她第一次与男子这么亲密的接触。 忽而,头顶传来冷冷的声音道:“下不为例。” “是是是。”穆清歌答应的爽快,双眸却透露出一丝寒意,不会再有下次了。 身体越来越燥热,由内而外的渴望让她脑子一片混沌。 就在最后一丝理智快要失去时,只感觉身体忽然一空,接着啪的一声被扔了出去。 刺骨的凉意猛然袭来,一个寒颤叫穆清歌立时清醒。 她果然被移到了池塘里,答应她的事,顾子衿办的很一丝不苟…… 穆清歌冻得全身僵硬,看着岸上负手而立的男子打了个喷嚏道:“谢了啊。” 顾子衿不语,眯着眸子打量起穆清歌来。 中了合欢散这么久还能保持清醒,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能有的毅力吗? 穆清歌站在池塘里全心全意的抵抗着合欢散的药力。 湿掉的衣衫跟发梢已经结起了冰,但体内的那股劲儿依旧在乱窜着。 许久。 “出来。”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女子倔强的站在水中,嘴唇一片乌紫。 “你的小命不想要了?!” “我体内毒素未清完。” “蠢。”再次吐出一个字。 顾子衿脚下一踏,飞向池中将浑身已经冻的没有知觉的穆清歌捞起。 穆清歌一离开水面,体内立马狂躁起来。 冰火两重天的境地叫她有些难以招架,望着顾子衿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热烈。 生怕眼前的女子做出个什么事来,顾子衿迅速的伸出手用力砍在她的脖颈上,女子便幽幽的倒在了怀里。 湿透的衣衫不停地滴着水,甚至也将顾子衿原本干燥的衣物浸湿。 可他似乎并不在意,冷着一张脸快速的在城内移动着。 穆府,一道黑影落在穆清歌的院中,紧接着一脚将门踢开走了进去。 仔细看时,黑影怀里还抱着个人。 顾子衿先将穆清歌放到床上坐好,自己则坐到穆清歌背后想用内力将她体内剩余的合欢散清除。 一阵暖意自手心晕开,随着这暖意,两人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干,穆清歌皱起的眉头也慢慢的平缓开来。 半晌,顾子衿收起内力,神色复杂的将她放了躺好。 正要离开,不防穆清歌的一只胳膊从床上滑落,借着皎洁的月色,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上面有几道狰狞的伤口。 原来她是靠这个方法坚持不让合欢散发作。 顾子衿漆黑的眸子沉了沉。 这个女人,还真是对自己下的去手。 从怀里掏出两瓶上好的金疮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这才伴着黑夜离去。 出了穆府,一辆马车停在转角处。 顾子衿走进马车沉沉道:“去查一查穆清歌,本王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是。”隔着车帘,连隐答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禀报道: “王爷,那个送茶的宫女已经自尽了,想来应该是李丞相怕再节外生枝做的。” “无妨。”顾子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盯着陶元城。” “是。”连隐答完,猛的一扬鞭,马车顿时飞奔起来。 一夜无梦,穆清歌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自重生以来她好像还从未睡得如此香甜。 听若从外边进来时吓了一跳:“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穆清歌愣在原地,对啊,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明明记得昨夜她泡在池子里,然后顾子衿好像将她捞了出来,再然后后脑勺一痛,接着就失去知觉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末了穆清歌干笑一声:“昨夜回来的晚,就没吵醒你了。” “原来是这样。”听若点点头:“我跟公子还以为你要在皇宫留宿呢。” “怎么会。”穆清歌从床上坐起来,忽然发现自己整个人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没道理啊,昨夜她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她以为出来后怎么都是要丢掉半条命的。 可她现在好像什么事都没有,连风寒都没有得。 莫非是顾子衿? 昨夜应该也是他送自己回来的吧,可当时自己浑身湿透…… 穆清歌猛然低下头有些后知后觉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好,还是原来那件,也妥帖的穿在身上。 “咦,这是什么?”听若拿起一旁的瓷瓶打开闻了闻。 “是上好的金疮药唉,小姐,你怎么会有这个啊,你受伤了吗?” “金疮药?”穆清歌上前接过听若手里的瓷瓶,顾子衿也看到她的伤口了? 眸光闪了闪,穆清歌将瓷瓶收好道:“好了,我没事,你去拿件衣服来我换上。” “是。” 换好衣服,又梳洗了一番。 穆清歌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给顾子衿道一声谢的,毕竟人家不仅在皇宫及时的提醒了她,又好心的载了她一程,最后还给了她金疮药。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登门道谢。 哪知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拦在了前边。 “陶大人。”听若极不待见的行了个礼道。 “嗯。”陶元城看起来比昨日憔悴了不少,许是一夜未眠,所以眼圈有些发黑。 他就这样沉着脸看着穆清歌,久久才用沙哑的声音道:“穆清歌,现在你满意了吗?” “陶大人此话怎讲。”穆清歌心平气和道。 “你的计谋成功了,欣儿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抢我了。” “陶大人您多虑了,您从哪里看出来我现在要抢您的?”穆清歌觉得好笑。 “好,不说这个,欣儿身上的毒药是你给她下的?”陶元城语气凝重。 “什么毒药,民女不知道。” 穆清歌揶揄的扬起下巴:“民女还以为陶大人一大早过来堵在门口是因为担心昨夜被你扔在皇宫里的未婚妻呢。” “你别装蒜!”陶元城不耐烦道:“欣儿她已经过来告诉我了,就是你昨夜喂她吃了毒药。” “若说到毒药,拜大人所赐,民女现在身上也重着毒呢。”穆清歌像是漫不经心道。 “穆清歌,我再问你一次,欣儿身上的毒药是不是你下的!” 陶元城眼里已然盛满了怒意,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是又怎么样。”穆清歌紧了紧手指,挑衅般的看过去。 “真的是你!”陶元城眼中怒意更甚,一只手牢牢地捏到她的喉咙处:“解药呢?” 喉头一窒,穆清歌猛的皱起眉头。 “陶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小姐!” 听若在一旁焦急的大喊,刚想上前阻止,却被陶元城一掌推开。 陶元城的手在发抖。 眼前的女子,明明柔弱的他只要稍一用力就会香消玉殒,可她眼里却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她穆清歌就不能服软一次?为什么总是这般傲气。 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她的这股傲气,无端叫人讨厌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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