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免费试读

6点30分。
      快下班的时候，葛荣举一看时间，哟！媳妇“爆米花”叫7点去幼儿园把儿子接出来，带到花桥超市去买东西，她6点半在那儿等。没得了喔！时间不够嘞！葛荣举赶快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往抽屉里一呼啦，关好门，“咚咚咚”下楼。
      跑到街上，手一招，一辆桑塔纳“吱！”停在他的脚边。
      “请问先生到哪？”司机小伙很帅，也很和气。
      “花桥超市。”葛荣举说。
      车行不多远，葛荣举对司机小伙说：“小师傅，请你在第二幼儿园门口停一下好吗？我接儿子一起去超市。”
      司机小伙直视前方，不吭声。
      到了第二幼儿园门口，葛荣举边下车，边说：“谢谢你！请你别关计程器，啊，我一会就来的。还坐你的车好吻？”
      司机小伙听出来了，南方人。南方人真小气，你怎么知道我要关计程器？有点不高兴，脸也不朝葛荣举看。慢慢地说：“先生，你要是方便的话，还是先付了这段路的路费比较好。”
      葛荣举一听，站住。对车内说：“你是怕我跑了么？不会的不会的，虽然我们从不相识，但是，我们应该相互信任嘛，这是人与人相处最起码的准则，对不对嗓？我就进去接一下小鬼，一会就出来嘞。”一横手背，“你看，不得了歪！快7点了！我媳妇还在超市那儿等我们嘞。”
      司机小伙态度仍那样。说：“不是我怕你跑了，而是最好这样。要是方便的话，你还是先付了这段路的路费比较好。”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哇，我一会就出来的，还坐你的车，不会跑掉的嘛。”葛荣举急急地说。
      司机小伙转过脸，认真地看了葛荣举一眼，说：“跑不跑谁知道？两条腿长在你自己屁股上，有你的行动自由嘛，对不对？”
      “再怎么自由，我也不能不付车钱就跑嗓？对不对？”
      “那谁知道。小布什到现在也没抓着本·拉登。”
      葛荣举一听，倒镇静下来。不慌不忙，问：“你的意思，我就是本·拉登喽？我就是坏人？我就是恐怖分子？你这是什么话嘛？啧啧啧！”
      “中国话。”
      “中国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就这么往里边走几步路，一会就出来。你还把我比作本·拉登，怕我跑掉。有你这么比喻的吗？你上过学没有哎？这么没文化呢！”
      司机小伙一笑，说：“没上过。没文化。现在的文化指什么，知道吗？”伸出两指头捻钱，“这个，‘金戈’字，知道不？我不想像你那样有文化，只认识计程器。”
      “说来说去，你还是怕我跑了，怕钱跑了？怎么可能呢？幼儿园里边肯定是全封闭的，我打那儿跑噻？我从天上飞呀？”
      “飞不飞谁知道？你一进大门，两个弯一拐，人没了，我到哪儿找你去？几圈一找，我两趟客人拉完了。”
      “哎呀！请你相信我好吗？我今年都四十多岁了，会诓你这几块钱？真是！”
      司机小伙又把脸掉到一边，说：“岁数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有的人，越老越狡猾，叫老奸巨猾，要不怎么会有‘老奸巨猾’这个的成语呢？”
      “我看你这小伙，墨镜一戴，倒像个总经理、董事长似的，咋说出这种欠德行的话呢？得得得，多少钱？说吧，给你钱。给了钱，你总放心了吧？”
      葛荣举从口袋里掏出钱，气呼呼地送给那个司机小伙。一想，立即又把手缩回来。妈的！就这么点小事，咋就一下子弄得人一点好心情都没有了呢？真是，我诓过谁了我？我在机关里，也是个连连晋级的国家公务员，还被评为先进党员。一个很完美的国家公务员形象，咋就被一个没文化开出租的小二流说得这么差劲呢？这钱不忙给，给了钱，就意味着我真他妈老奸巨猾。把钱往口袋里一塞，说，“哎小伙子，要是你信不过我，我把我的身份证压在你车上好嘞。”
      司机小伙子仍旧脸不掉。说：“那就不敢当了。压你的身份证，就等于压了你人。现在连公安局都无权随便扣压一个公民的身份证。为了那几块钱，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拿身份证来压我？你的身份证也太那个了吧？”
      “不，是你不信任我，咋说我不信任你呢？”
      “不对，是你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你人还没下车，就叫我别关计程器。你咋知道我要关计程器呢？你以为我们开出租的，都是那些见钱不认人的小人么？就那么不被别人理解，不被人信任吗？”
      “好嘞好嘞！不管是你一开始就不信任我，还是我一开始就不信任你，咱们从现在开始，互相信任，好吗？请你相信我，我去里面接一下小鬼，马上出来。”葛荣举说着，转身要走。
      “不行！我怕你溜了！”
      葛荣举回头，两手一摊：“啧啧啧啧！看看看看，这到底谁不信任谁嘛！”
      “信任已经被怀疑破坏了，已经很难修复了！你要离开，那就请把你的包留下。”
      “我的包可以留下。但是，如果我一下车，你一脚油门，‘呼——！’跑了，我上哪追你去？安？我这包里有合同、还有信用卡之类的。这样吧，我的包给你可以，你把驾照给我。这样，咱们谁也不用害怕谁跑了。”
      司机小伙猛地将安全带往身上一勒，气嘘嘘地说：“好了好了！事情既然糟糕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无法再得到原先的那种信任了。好吧，请把你的包拿走，把我的驾照给我。咱们等于根本没这回事行了吧？等于互相谁也没见着谁行了吧？等于你刚才根本就没坐我的车行了吧？先生，把你的钱留着，留着给你儿子买糖。请走你的路！请！”说着，脚使劲一踩油门，“呼——！”
      葛荣举连忙往车里扔了一张十块钱。嗵！关上车门。说：“对，让我们快快忘掉刚才的不愉快！请开你的车吧小伙子！一路平安！”
      司机小伙虎着脸，又踩了一下油门：“对，忘得越快越好。”
      “是的，我根本就没记住你的车牌号：WT89-203！”
      车开出好远，一张浅蓝色的人民币，从车窗里忽忽悠悠飘了出来。
      葛荣举什么也没看到，连忙转身进幼儿园去接儿子。